【丁香•守望花开】我的英语启蒙老师_1

上初三时，才开始学习英语。那年，我在乡下联中。
　　 英语老师姓宋，高中毕业没几年。那时，没有英语老师，她只是临代。那时，也没有课本，只宋老师有一本英语书。
　　 宋老师，先跟着收音机学，然后再来教我们。
　　 宋老师教书特认真，一天到晚都能看到她趴在办公桌上，不是备课就是改作业。离上课还有五六分钟，她都要提前到教室门口等，等得我们下课了连厕所都不好意思去。刚进我们班时，她不敢看同学，只一个劲地看天花板。她似乎很害羞，动不动就脸红彤彤的，像一只红苹果。刚开始，她写在黑板上的英文字母，一个个就像蛐虫爬似的。后来，那些字母渐渐地长了腿脚，显得硬朗起来，且活泼起来。她一点都不坏，就像一个大姐姐，她是我见过的一位很不坏的老师，我们都不怕她。她制作好多实物模型，有泥做的，布做的，也有木头做的，比如小人、小狗、小书包……还有图片和剪纸，每节课都能抱一大摞来。
　　 *一次学外语，感觉特新鲜好玩。*一节课，班级像是要炸了锅。book，book，book……她一遍遍读，我们也跟着一遍遍读。我们笑，她也忍不住地跟着笑。那时，就觉她的笑很灿烂，极能感染人，灿烂如桃花。同学们不看书本，只看她的脸。其他同学学不会，我偏能学得好。同学们是在学外语，而我是把外语当作汉语来学。老师读“book、book”，而我说“不渴，不渴”。老师读“banana、banana”，而我说“不能拿，不能拿”。听到我这样读单词，有时她能侧过身去捂着嘴笑半天。我喜欢那样的课堂气氛，一点都不拘谨。其他老师的课，是万万不敢如此的。特别是班主任的课，每一节，武汉去哪里的医院能看好癫痫病大家都要毕恭毕敬地端坐着，唯恐哪一点做得不对，要被同学笑或被老师提名批评。宋老师从不批评我们，她只喜欢使用表扬这一利器，所以大家喜欢在她的课堂上争着表现自己。
　　 没有课本，周末就把宋老师的教本借回家来。照葫芦画瓢，一页页把书上的内容都描摹下来，连同字母和图案。然后在每个英语单词下边，注上汉字。这些汉字，都是专拣有趣的意义组合来的，似乎能一下子记得住。我记得快，大多是因为这个原因吧。譬如“goodmorning”，我就下面注上“狗蛋猫你”；“goodevening”，我就注上“狗蛋，姨问你”；“blake”,就写上“不来客”……尽管每次从我嘴里说出来，会惹大家一阵阵笑。必定每一次，都能得到宋老师的表扬。
　　 每节课，宋老师都叫我起来领读单词。每次考试，我几乎都能得到满分。宋老师一再夸我英语好，村里人也认为我这样的学习成绩，将来一定会有出息。当时，我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就觉学习英语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一天，偷偷看了宋老师的笔记，她的单词后面，好像也注着我一样的汉字。
　　 村子里，私下里有人说宋老师高中就没读完，教英语，纯属瞎哄孩子。我反正听不出错误来，学校里，几乎也没有人能听得出错误来。*一次学那洋玩意，就觉有趣，正确不正确不知道。我们都喜欢，上宋老师的英语课。一听宋老师咿咿呀呀说那样洋玩意，大家都能乐呵呵地乐开花。
　　 每天放晚学回家，我们都要下湖割猪草。麦收时节或秋收，还要跟着大人们去拾麦穗，或捡拾红薯。听说我学了外语，叔叔婶子们都会让我说几句给他们听听。我也不谦虚，只要他们喜欢，我就说。我赐油奶母，蚂蚁奶母意思毛孩……直说得他们前仰后合地笑不够。仿佛满湖野里，都充满英语味。特别是和小伙伴们在一起，大家出出进进都会扯着嗓子喊：狗你猫你，狗蛋阿父怒，狗蛋姨问你……哇啦哇啦的，满村落充满着欢声笑语。
　　 在那所联中，我读了一年书。印象很深的，就是宋老师的外语课。课堂上，她经常拿来自己捏好的几个小泥人，还有一坨坨烂泥巴。男孩的叫“宝义”，女孩的叫“个偶”，男人叫“法则”，女人叫“麻则”。在每一部位都贴上英语单词，让我们一个个上台去辨读。脸是“反思”，眼是“阿姨”，脚是“福特”，手是“汉的”……下课后，还让我们仿着她那样去做。学会捏泥人或小猫小狗之类的小玩意，怕也是那会儿宋老师教给的兴趣。
　　 暑假回老家，去姑奶家走亲戚，我遇见了宋老师。她已变成了一个小老太太，不只是头发花白，连牙齿也已经开始有一些脱落。还认识我吗？宋老师。她一惊，然后忽然想起，你是山前大外老家的小虎子，都快四十年了，你还能认得我？她似乎有些儿激动。怎么会不认得呢？在峄阳联中时，你还是我的英语启蒙老师呢。哈哈哈，那时都是瞎教的，后来都不再教了……我没再问下去，不管教多长时间，她都是我的老师。
　　 亏得跟你学那一年英语，不然高中我都跟不上班了。她笑了，笑成一朵菊。你现在做了什么？我说我也教书了，受你的影响。她又笑了，我似乎能从她的笑里，读到她四十年前活泼可爱的样子。
　　 时间跑得真快啊！不只是宋老师要老，连我们也在老的路上。
　　 做老师这些年，宋老师给了我很多启发。一是她认真执著的敬业精神，一是她分享给学生们的乐趣，一是她时刻运用的表扬这一利器。是的，“好孩子是夸出来的”，宋老师真聪明，懂得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