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马】北方连阴雨

北方连阴雨　　 　　 大自然总是把干旱布施在北方，而把洪涝恩赐给南方，今夏却有例外。连绵的雨浇灌了一周，这样的气象在黄土高坡的仲夏是不多见的。作为北方人，例如我，对于干旱总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对于雨总是多了两分渴望三分情感。　　 母亲闲居在家，每次电话联系，多是五嫂接的电话。问家里的庄稼，例如小麦长势、豆类出苗情况，她总是抱怨：“天好旱吆，种啥啥不见。”五哥也是一样：“都立夏了，羊畜还吃不上青草。”五哥五嫂的儿子二十九岁了，患先天性心脏病，中专毕业一直在家放羊，他总是主动打电话给我：“岁大，我准备打一口窖呢……”没等几天又来电话说：“岁大，我想打井呢，窖打了也是白放呢，你看天旱的，有了雨，窖里能存几碗？！”母亲在电话那头强调得有趣：“还是要支持你哥打窖呢，人家说，你嫂子赶毛驴驮水能上电视呢，那是脏派咱呢。”脏派，是我们这儿的方言，就是戏谑、讽刺、笑话、看不起的意思。　　 雨水，成了家居黄土高坡农民心中的一种情结。天上没有雨，只能在心中下着一场又一场的连绵大雨。　　 好雨知时节，仲夏来得早。早晨，打开窗户，便有湿漉漉的冷气流漫入，冷气流凝重、阴冷，彻人心骨。眺望远山，成团成块的雨雾向小城聚拢而来，霎那间弥漫了远远近近的高楼大厦。来到街面，一方方街砖受雾气浸润，潮潮的，湿湿的，而街边的国槐，舒展的枝叶，油绿油绿的。行走树下，水滴偶尔滴下一点、两点。一支烟的功夫，有几股南风开始吹来，增加了雾气的湿度，雨烟子浓的化不开，便淅淅沥沥了起来。　　 对于久居小城的我而言，举一把伞在雨中行走，总是一种情趣。雨滴敲在亭亭伞盖上，起初叮叮啵啵的，几分钟的时间，便流线一般地浇了下来。迎面而来的一排排街道行树，在雨中绿得年轻，绿得生动，绿得手舞足蹈。脚下，灰一方红一方灰红相间的街面砖，一改往日的灰头土脸，被雨水清洗得光泽鲜亮，好像穿起了新的服装。街沿砖下，清水潺潺，汩汩入渠。不远处，南来北往的大小车辆，或者一辆跟着一辆，静静相随，小心翼翼，或者单车扬浪穿梭，恣情泼洒。街道两边，三个一簇、五个一串的小花伞色彩斑斓。一间间门店房前，主人利用充足廉洁的雨水，拖洗地板。雨中的大楼，一幢幢庄严肃穆，和远山一样。北方的雨，浸湿了自然，也浸润着人们思想的沃野，浸润着人们淤积于胸臆的躁热、烦恼、郁闷。雨过天晴，环境清新了，人的心情也随着环境，被浸洗得干干净净、敞亮敞亮的。　　 来到单位，打开办公室门窗，房间聚集的闷热很快就消失了，扑面而来的是清新潮湿的水汽，还有凝结其中的草木清香。沏一杯老同学送的安吉白茶，浓香扑鼻，椭圆的茶叶在杯中如美丽的少男少女起舞，整个杯中的片片茶叶散开，成为绿色的雨，望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雨线，我一时沉浸在了美好的遐想之中。雨，一连几天这样的紧一会儿，慢一会儿，一会儿化成云雾，随风漫卷，一会儿浓的化不开，凝结成雨水，流线一般洋洋洒洒。凭窗远眺，文昌阁在万木葱茏的西山高高伫立，孤高，挺拔，凝重，沉寂……“弓马之音长闻，弦诵之声少有，武备肃然而文化未盛，斯诚一县之憾事也。”“思圣人富而教之之训，感邑人文教昌隆之望，……（建此阁）以盛文德，以励后学，以壮游观。”“若果能鸿启斯文，钟灵毓秀，家家弦诵，济济多士，俊采星驰，则阁之建，不亦宜乎？”“增山川之美景，励邑人之向学，壮后人之游观，一阁之建而三善允备，其功其德，不亦大哉？唯望人文之蔚起，则不负建阁之盛意尔。”这是立阁昌文“题记”中的句子，题记镌刻在阁下门前的一块彩石上。阁前，有两幅楹联镌刻在石质材料做成的牌坊上，两联共用的一幅横联是：文光射斗。楹联分别是，“环水长流通四渎，文昌高耸接三台”，“万壑吹嘘扬西山爽气，千峰造势长北地精神”。环县地域广袤，但缺水少雨，需要绿色浸染；环县遍布烽燧，但少文教涵养。现在雨来了，眺望西山满目青翠，自信万壑可扬爽气，自信千峰可长精神。　　 我这样遐想着的时候，远山消失了，窗前的几株垂柳也模糊到了看不见的程度，雨像幕布一样，彻天彻地，刷刷作响。妻子电话上问“午饭咋吃”，我以“忙着查灾，无法回来”作答。大自然是个了不起的画师，不过有时也有败笔的瞬间，就看时间的主人怎样修复了。确实，几天过后，便有山洪冲毁村庄、危及乡场的报道，小城的古城墙作为*文物，墙里墙外，墙上墙下，不断出现塌方，灾及住户。……尽管灾情的数字在增加，但于内心，丝毫减少不了我对雨水的渴望，面对灾情，我当了“雨”的辩护律师。试问问，这些年来居民凿城而居，有谁执行过文物保护法？路道冲毁，桥梁垮塌，有哪个职能部门追究过劣质工程？街道漫水，管沟发挥不了作用，这是天祸，还是人灾？……我这样辩护的时候，对“雨”说：这彻天彻地的雨，你就这样的下，只有这样的威力，才能涤荡“人”的罪恶。你这雨啊，不是下得大了，而是下得小了！你是夏雨，应该有暴风骤雨的豪情呀！应该有雷霆万钧的霹雳之威啊！　　 有雨的日子，夜色来得好早。晚休时，雨紧了。打开窗户，躺在床上，听雨中万籁，梳理心事，结束劳碌，算是人生很舒坦的时刻之一。雨点打在入眠的意境中，随风潜入，滋润着思想的绵绵黄土，好让遐想的的藤蔓沿着窗户爬行。　　 夜雨，是声音的舞蹈世界。在毛毛雨幕中，灯火或睡意朦胧，或次第熄灭，小城开始进入梦乡。雨声由近而远，清晰可辨。听得清楚，雨点是落在窗台前，一声紧似一声，起初还像鸟儿啄食，时而慢时而快时而由慢到快又由快到慢。一杯茶的功夫，节奏就匀称了下来，好似和尚敲木鱼，点点响彻，声声清脆。循声觅去，才知道这一“点”并不在窗前，而是在楼下。这时候有一条雨滴汇成的雨线登台亮腔了，滴滴嗒嗒，在耳不绝。还有一滴大雨点，沉重、急促、响亮、集中地捶在一点上，让人联想到滴水穿石的效果。而远处的雨，似风吹林海，哗哗哗哗个没完没了。一碗饭的时辰，雨线放细了，密度变大了，节奏也明显加快，感觉有一窝蜜蜂缭绕窗前，嗡嗡嘤嘤的。住宅楼隔壁一户商家，库房顶子铺着铁皮，雨点落在上面，好似炒锅里的滚豆蹦到了锅帮子上，嘀嘀梆梆的。　　 夜雨，谱写着催眠曲，像是一曲幽怨的词牌。一觉醒来，但见灯火稀疏，夜色缠绵，楼宇晕懒。雨声，清风拂柳一般似有若无。一只夜游的小鸟，不知受到什么惊扰，啊啊着从窗前掠过，接着就有对面楼宇下鸽子唧唧咕咕的呓语。谁家乳孩啼哭了两声，喉嗓干亮干亮的。仅此两声，就被屋檐飘落的雨滴代替了。巷道有几对青年男女走出来，听说话步履很是匆促。“啊，都凌晨了，楼前的雨巷会是谁呢……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正在心里犯嘀咕，听见一辆装满材料的汽车驶进了雨巷，细细聆听，有车胎摩擦路面的声音，我不禁从司机的咳嗽声、停车声中，推测起他此刻的精神状态和情绪来，揣摩他在这雨夜不得安睡的心情……　　 在这雨夜，我惊喜地发现，所有声音在混乱中达成了一种叙事的秩序，声音本身成为叙事的内容，成为雨夜的一部分。在雨夜，你甚至可以听到时间流过的痕迹。　　 北方连阴雨，落在干渴的黄土地，湿了山，绿了树，和谐了人与自然，正像五嫂说的，“都能听见树和草长的声音呢”，正像五哥说的，“秋田肯定是吃上了定心丸了”。母亲和侄子还在电话上流露出了遗憾：如果打了窖，这场连阴雨，再大的水窖都能收得满漾漾的！　　 　　 （2013年7月22日改定）　　 　　 十堰治癫痫病上哪家医院好羊癫疯都有哪些危害呢哈尔滨哪里能治儿童癫痫武汉癫痫病大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