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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寻影记

来源: 免费小说网 时间:2019-11-04 15:00:52
      1.      凌晨,孟宇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接完电话,他马上走出值班室,登上警车,驶出派出所大院。   车载液晶屏的时间恰好跳到六点整。天空有熹微的晨光投在小镇鱼鳞般的屋顶。青石板大街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那是看守石塔的老头正在清扫落叶。   车子行至报警现场戛然停下。孟宇跳下车,环顾四周,两个看上去情绪还不算太坏的人即刻走上前来。披着灰外套的矮女人胖得甚为惬意,旁边的老头留着短须,一如彬彬有礼的山羊。   女人领着孟宇进入住所。   孟所长,你看,到处翻箱倒柜乱成一团。女人耸耸肩说,可家里的钱,一个子也没少。至于手饰啦家电啦酒啦烟啦,也一概安然无恙。   我屋子里也是如此。老头摸摸胡须,这位梁上君子,倒底在打什么算盘呢?   孟宇的眉宇顿时绞成一团,听见湖北癫痫病三甲医院什么响动了吗?   肯定没有!   肯定没有!老头附和道,不然早吵醒我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被吵醒的?   睁开眼,正好五点半。五点半,自然醒,我一直都这样。   孟宇喟叹一声,很不情愿地认可了对方的判断。然后开始对两人的住所进行巨细无遗的检索。所见之处确实乱得一塌糊涂。壁柜大敞四开,抽屉纷纷落马,衣物用品散成一片,书本账薄扔得满地开花。   半晌,孟宇走出住所,站在屋檐下抱臂沉默良久。   当晚,派出所增派警力加强夜巡。可长长的青石板街,除开冷风肆无忌惮地东奔西窜外,实在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警察徒劳无益地监视了一夜。凌晨六点时分,派出所再次响起刺耳的报警铃声。   窃贼故伎重演。一个大胡子男人醒来后,家里翻箱倒柜的表演已安然谢幕,屋内阒无声息。细细盘点,财物仍无缺失。一个个壁柜像受到惊吓的脸孔,茫然空漠地望着对方,似乎在说,看我们干嘛,快去报警。   派出所迅速成立专案组,警局也援派了一位颇有侦案经验的女警官。下车后,她对孟宇莞尔一笑道,我叫秋韵兰,叫阿兰即可。说罢径直走上前来,微微摇摆的身姿如一缕春光,让人赏心悦目,孟宇精神为之一抖。   孟宇继续增强警力,昼夜监巡,又挨家挨户通知居民作好安全防范。可连续几天,凌晨六时左右,派出所电话总会不依不饶地响起来。警员们风急火速地赶至现场,苦苦搜寻一番,均是无功而返。   阿兰坐在警车上,目光扫视窗外。路过石塔,她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蹙。   小镇居民开始热衷于盗窃事件的传播。那些天,全世界的任何一条新闻,无论是火山爆发,还是陨石从天而降,相比此事,在大家看来皆微不足道。只是夜幕笼罩下来,老百姓无一不安分守己地呆在家里,把门板关得严严实实。一些警察则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2.      同仁堂药店正要关门,阿吉进来了。黑脸,蒜头鼻,头发微卷着,像刨木花。他在玻柜前稍站片刻后,指着一盒杜蕾丝避孕套说,就拿这个。   柜员刚嗯一声,阿吉手机响了。   沈叔好。阿吉问候道。   快过来,工地上出事了。说完,对方挂断电话。   阿吉心里涌上不祥的预感。他立刻迈出大门,跨上三轮车,飞快驰离青石板大街。   柜员一愣,连声呼道,你东西还没拿。   阿吉已消失在夜色里。   阿吉来到离小镇两公里的工地上。一大堆人围在灰暗的灯光下,吵闹已渐次收兵。沈叔缩在地上,头发乱成杂草。   沈叔,怎么回事?阿吉问。   沈叔指着一个瘦得像金枪鱼的男人说,他,放狗咬人。   金枪鱼眯细眼说,狗自己蹦出来的,它咬谁,关我屁事!   阿吉绷紧腮帮,不停吞咽口水。几个民工喘着粗气。少顷,他把沈叔扶上三轮车,刚蹬几步,链子“咔嚓”一声断掉。他见狗桩旁停有单车,就对金枪鱼说,救人要紧,借车用一下吧。   金枪鱼晃了晃脑袋,这才嗯了一声。   阿吉搭着沈叔急奔医院。沈叔一路抱怨,无非是说工地拖欠薪水,开发商,总包方,还有分包方相互推诿,大闹三国演义。闹了半天,谁都有理由,就民工遭秧。   阿吉听着,火气冲了上来,妈的,不给钱还放狗咬人,老子明天找他算账!   沈叔赶忙说,你小子,就爱冲动。我可不想闹事,就盼着把工钱领到手,好回趟老家啊。   阿吉叹道,是啊,有钱没钱,也该回家过年了。   去年初,阿吉跟着沈叔离开达马乡,来到石塔镇打工。那时小镇改造,正在大兴木土,活儿不缺做,只是工钱不好拿。一月欠一月,越欠越多。好不容易熬到年底清帐,工地却一张欠条打发了事。家里人天天催着要钱,搞得阿吉鬼火直冒。一怒之下,阿吉把工头打伤在地,他人也被丢进了拘留所。沈叔出面协商,赔钱道歉,总算息事宁人。不过工地上的那些老板将阿吉划进了“黑名单”。阿吉只得购来一辆旧三轮车,靠收荒谋生。如今又到年关,他和沈叔的境况还是没有改善。   思忖间,一股灰尘迎面扑来,阿吉呛出一个喷嚏。   你们的影子,浓度比常人高出了一半。石塔边的老头挥舞着扫帚说。   阿吉踩住刹车,躬腰瞧瞧地上。影子就是影子,实在正常不过。他挪揄道,浓度也是可以勾兑的吧?   浓度嘛,若是酒或饮料,从量筒里倒一点点水,摇匀后即可改变。至于影子,得靠意识来调整。老头停下手上的活,拘谨地站立在那里。他略微带白的头发在冷风里瑟瑟飘动,一如微微燃起的火苗。   沈叔催促道,走吧,这老头神颠颠的,不要浪费时间啦!   阿吉加速驰离了古塔,留下一串嘲讽般的铃声。到了医院,阿吉扶沈叔进了急诊室。   医生扶扶眼镜问,什么名字?   沈得富。   住哪?   铁树村棚户区。沈叔一卷裤筒,亮出伤口说,快到家时,被狗咬伤了。   医生的目光顿时变得慎重起来,什么样的狗?   疯狗,见人就咬。   医生不再多问,把沈叔带到消毒间,拧开龙头,用手撑开他的伤口,一边冲洗一边使劲挤压周围的软组织,你真是一点常识没有,受伤后应立即冲洗。   路上没水。   处理完后,还得打疫苗,一共三针,单子上会写明每针注射时间。对了,还要留院观察几天。医生扫了眼墙上的日历,还有半个月就春节了,必须认真治疗。你总不希望大年三十也躺在床上吧。   沈叔板着脸说,知道了。然后闹着要上厕所。   阿吉扶沈叔去,沈叔却拽开他的手,往医院大门走。他说,还拿狗屁单子。这里除开撒尿,其它都得付费。   我这有啊。阿吉说。   省省吧,回家的路费还得靠你。   阿吉只好跟着出来,却发现单车不见了。他忽地想起,刚才太着急,停车的时候忘记上锁。   天上无星无月,暗色愈发浓厚,层层叠压下来。他和沈叔在夜宵店买了几个馍,囫囵吞枣地塞进肚里。一路沉默,两人如同并列的冰山。      3.      孟宇、阿兰和两名警官准时来到会议室,端坐在咖啡色的长桌前。天花板的枝形吊灯,把地板照得镜面般闪亮。   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份资料。很边上的胖警官认真翻看着,除了眨眼本身,目光一刻也未从纸页上移开。另一个略微秃顶的警官,下颌拘谨地向内收紧,摆出一副沉思状。阿兰坐在孟宇右侧,支颐凝视着空间的某处。   约摸七八分钟后,孟宇看看手表说,各位,上午好。然后将手上的钢笔在桌上敲两下说,相同的作案已连续发生四天,在座各位都到有关现场查勘过,具体情况在资料里有详细记录,也归纳了几处疑点。到目前为止,尚未找到任何线索。今天这个会,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在座警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案件确实难以用常理来推敲。至少嘛,存在三个疑点,一是窃贼的搜寻有破釜沉舟之势,但盘点下来,钱财物品却无一缺失;二是窃贼无所顾忌地翻箱倒柜,拍手安然离去,其声响却未能惊醒住户,或者说,住户未能听到任何响动;三是找不到任何理应存在的蛛丝马迹。比如,在现场提取无色指印,对物体上的汗渍、毛发进行化验,均属住户人员所有。孟宇双手一摊,总之,一切皆无。   我想,如果能合理解释其中一个疑点,其它问题便迎刃而解。秃顶警官接过话头。   说到底,还是要寻找有价值的线索。胖警官说。   阿兰的目光像风一样扫过每个人,确实有悖常理,但情况实实在在如此,与其说难以推敲,倒不如说是行为的完美。只不过这一切缺少现实感,终究发现不了人的气息。   大家的眼神浮出极为中立的光,沉默着静待下文。   阿兰忽地扬头,两个耳环在灯光下闪了闪,我们首先得分析窃贼的作案动机。我想,他似乎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两个警官钦佩地点点头,或者装出钦佩的样子。孟宇将手中的笔上下颠转,这个假定能解释我们提到的*一个疑点。   秃顶警官顺势询问,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位窃贼如此劳神费力呢?   应该不至于价武汉小儿癫痫很好的治疗方法值连城。否则,如此愚蠢地打草惊蛇,物品早就被转移,或被看管起来。孟宇说。   现在这事闹得满镇风雨,但窃贼依然我行我素。我推断,一来,窃贼确定所寻之物一定在小镇;二来,极有可能,目前物品的拥有者并不知道此物在他手上。秃头警官说   我们暂且认定这样的动机。这位梁上君子嘛,只要没找到所寻之物,应该不会就此作罢。他藏身之处也不会离小镇太远。否则,长距离的来回作案极易暴露目标。阿兰说。   大家低头不语,似乎在分析阿兰的推断是否合理。   窃贼每晚会光顾哪家,我们难以预断。阿兰呷了一口水,但撤回的藏身处应该不变,否则频繁更换地点,势必增加暴露风险。   那接下来?秃头警员问。   掌握主动权,孟宇说,想办法找出窃贼的藏身之处。   阿兰不置可否,用眼神向他作出一个暗示。孟宇心领神会,宣布会议鸣金收兵,却独自和阿兰留在原位。   你一定还另有高见。   阿兰望了望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灯,刚才说的都属一己之见,至于其它想法,没一个成形,所以还想了解一下小镇上的情况。   悉听尊便。想了解哪方面的?当地治安?商业或旅游发展?还是民风民俗?   对小镇石塔倒是蛮有兴趣。   石塔?孟宇一脸多云,对它的历史感兴趣?小镇市民图书馆里有大量记载。   哪有功夫去看,又不是搞研究,听听即可。   嗯,试试。孟宇开始搜索记忆,小镇的地方志记载,这座石塔建于三国时代,应为佛寺所造,规模不大,毕竟是战争年代,人力物力财力十分有限。用途嘛,估计超过佛塔限制,具有登高看远、瞭望军情之类的用途。刘备称帝后,一直忙于攻打东吴,很多壮年男子被派到前线。所以,石塔断断续续用了五年才建成。那时刘备的儿子在后方协助他治疗癫痫的卡马西平好用吗父亲管理*。塔建成后,他登塔巡察多次,还留下衣带作为镇塔之用。也难怪,两千多年过去,经历无数战乱,佛寺早己消亡,唯独石塔却依然幸存……   那个守塔的老头,能谈谈他的情况吗?阿兰打断道。   他嘛,说来话长。老头受聘于当地政府,负责石塔的守护。听说他原是一名物理学者,妻子早年病逝,儿子不久夭折,他因此受到打击,心智变得鲁钝。政府见他身体倒也健朗,便把守塔的活儿交予他。塔底的小屋是他值守和休息的很好之处。老头对工作恪尽职守,十几年如一日,每天的生活千篇一律。   那是说,他精神受到打击,见人便会紧张?   恰好相反吧。他生活孤独,性格乖戾。任何人,只要在石塔旁逗留,他总会上前搭讪,如迂腐的学究,煞有介事地讲述石塔历史,偶尔也会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儿。   石塔就他守着,不会有其它人进出?阿兰警觉地问。   差不多如此吧。石塔作为一个免费景点对外开放,早晨八点半准时开门,晚上八点准时关闭。开放时段老头寸步不离,对工作墨守成规得近于迂腐。   阿兰把右手指放在桌面上,如试钢琴音色一般轻轻敲击几下,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这几天我经过石塔,发现老头看到警车或身穿警服的人,眼神很是躲闪。   孟宇眼睛一亮,你认为石塔是一个藏身之处?或者,这事儿和老头有关?   捕风捉影的猜想罢了。   马上走一趟,看个究竟?孟宇欠起身说。   嗯,得防止打草惊蛇。我先去探个头阵吧。      4.      回到棚户区,正好零点,新的一天还完整无缺地保留着。一大片旧瓦房正沉睡在夜色里。房顶横着几根电线,上面挂有一些内衣,在夜风中有气无力地晃悠。   阿吉和沈叔迈过脚下随处可及的坑洼,摸索着开门进屋。沈叔回到房间,倒头便睡。阿吉同样倦怠不堪,意识里存在多时的尿意也难得理会,连人带皮钻进了另一个房间的床窝里。   一双肥胖而炽热的手立即从他背后滑过来,急不可耐地入探到他的身下,骚扰了他的睡意。手的主人叫李翠芳。天黑后,她从自己的租住房跑过来,蜷在被子里,守候阿吉对她的侵占。这是今早和阿吉约定好的,但超过预期的等待让她变得躁热而潮湿。   快点儿,把裤子脱掉。女人剑拔弩张。   今天遇上些麻烦事,忘了买套。阿吉打了个哈欠,实在太困,下次吧。 共 17692 字 4 页 首页1234下一页尾页 转到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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