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一半烟火，一半初心（散文）

秋已临街，大梦如烟的长夏仍然不肯谢幕，继续肆虐着炎热。走在路上，斜风里叶子簌簌而落，我弯腰捡起一片，叶子是黄鹤色的，叶脉弯曲着延伸。

一片叶子簌簌落下，总有一些凄然，若是落在你的杯盏，或是掌心，便有了禅意。

一直认为每一片叶子上都蜿蜒着一个故事。古人逢秋悲寂寥，一说到秋，都带着很浓厚的颓废色彩，但说到那些成熟的果子时候又丰盈起来。

都说春色很撩人，秋更易生闲情，于是从路边或者什么地方淘来的那些瓶瓶罐罐里，被我横斜有意，闲手插枝，比如星星草、狗尾草、墨绿的藓苔，枯萎了有什么关系，和那些瓶瓶罐罐的陈旧感碰撞在一起，更是相得益彰了。

我不是个爱读书的人，却也喜欢宣泄一些临窗把卷的意味，闲翻两页，只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日子，可也总能在随意翻动间，遇见欢喜，比如用铅笔勾记的那一句，我抱不住风，风也抱不住我。

虽说秋胜春朝，总不免会有秋风秋雨愁煞人的声声叹息，其实人自愁情。

记忆中也是这个时候，那会儿还有老院子，放学回家，搬出凳子在西墙边上写作业，总是不够认真，写着写着，思想就探出七里寻香了。我没有学过绘画，依然喜欢用铅笔临摹秋色，暗处描深，亮处留白，枝叶叠加产生的空间，那时候就知道，控制颜色强弱的对比运用，来使勾勒更加清晰，来突现它的层次感。

一片秋色便跃跃纸上了，然后对着将要睡着的夕阳高高举起，算是给它上了颜色，对于秋那个时候不懂什么落花般的叹息，更不懂的凄美，深沉，苍郁，但已经有了一种说不清楚不能自己的深情了。夕阳躺在西墙上，我在西墙的影子上，不可说，亦说不出。

听着草虫寂寂，和路过的姑娘招手微笑，屋外秋在流畅，屋内袅升着浓厚的草药气息，碗壁上留着没有化掉的药渣子，再次倒入温水，一边举碗送入口中，一边回味着那些草药的名，不由心生怜爱，对孩子说：你看它们多美啊，你喜欢哪一个？赤芍和当归，为什么？不知道，就是觉得它们很美，是呵，有些美，是真的说不清楚，我总是想着，那些有韵味的东西，表达得淋漓尽致才好，原来是错了，孩子比我更懂。

人间岁月，万物都在其中，它们都住在自己的美好里，自斟自酌很是有味，无需语言勘破，说出的，便少了几分，所以也总是在后悔自己多言。这样想着，药汤子也就不觉得那么难喝了，更像植在心边那段酸辣的爱情。

风，很用心了，一直耐着性子丈量四季的轮回。

过了处暑，秋渐行渐浓，它用独特的颜料，在铺陈的全开大纸上挥墨，一笔一笔成就一篇篇大篇幅的云梦大泽。

墙角的蟋蟀，把秋唱黄，几声晚蝉，把秋水叫凉采撷几滴清露，拽几阕唐诗、宋词，于是秋天便在它的篇章里活色生香。

门缝里出来暖黄的灯光，散落的叶子铺在他的门边，墙角靠着稀松的扫帚，却不去动它，任由叶子像一朵朵自由行走的花落下来，满院都是，恍惚中，会觉得，那位故人便是风，这里是它的居所。这秋季的摇落之悲，也就薰然如醉了，朗朗着秋声赋，舒展着饱将两耳听秋风的情怀，总有一些感动汹涌而至，恨不得走进那些古老的瘦词中，翻出凄清的句子慢慢衬托。

自提一壶秋色，就着一半烟火，一半初心，不醉不归。